谢照渝最近倒是没加班了，他是正常上下班回家，关迢确又开始繁忙起来——仿佛是在刻意避开谢照渝。
——不是仿佛，关迢确实是在避开谢照渝。
谢照渝给他扔下一个炸弹，关迢被炸得神飞魄散。好几天没有缓过神。
谢照渝说的是真话吗？
同性恋这个词语关迢不陌生，但是却很遥远，遥远到他亲耳听谢照渝说出来也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关迢一时想为什么谢照渝是同性恋呢？一时又想，为什么从前他没有发现过一点端倪。
原来他一点也不了解谢照渝。甚至他们之间横亘的不只是谢照渝离开长宁的几年，而是更久以前，谢照渝就已经离他很远。
“关总？关总？”扬月叫了他好几声关迢才回过神的。
私人情感带到工作里一向是关迢所不提倡的，而他自己如今也犯了这种禁忌，“抱歉，我刚刚没有听见。”
“瓶山区的项目上个月月底的检查出了一点问题，整改要求已经下来了，这个月必须整改到位，需要您去一趟瓶山区的项目部。”
“什么时候？”
“这周四。”
关迢应下，扬月把其他项目的一些工作汇报完毕，便出了门去。没一会扬月又敲了门进来：“关总，您还不下班吗？我看您已经加了好几天班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原来已经到下班时间了。
公司近期除了一些项目上的杂事关迢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工作，因此这几天都是在办公室干坐到很晚，扬月一问起来关迢不免觉得有些窘迫，于是只好关了电脑起身：“没什么事，就走了。”
关迢和扬月一起乘电梯离开了公司，分别之后关迢往地铁口走去，他站在站台等地铁时叹了一口气，声音淹没在地铁驶进站台的风声里。
总是要……和谢照渝谈一谈的。
关迢到家的时候客厅里的灯是亮着的，但是客厅里没有人，谢照渝应该是刚回来不久，电脑包和领带是扔在沙发上的，关迢往里走才听见浴室的水声，大约是谢照渝在洗澡。
关迢回房间里换了衣服，出门来的时候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正好看见谢照渝从浴室走出来不知道是头发上的水滴落下来还是本来就没有擦干身体，家居服洇湿了几处，谢照渝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路，到了客厅中间才看见关迢站在次卧门口，他手下的动作停下，看着关迢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你回来了？今天没有加班吗？”
“嗯。”关迢模糊地应了一声。
谢照渝把毛巾披在肩膀上，问他：“吃过饭了吗？”
关迢摇头。
“那……我去做饭。”
“我去吧。”关迢说。
谢照渝摇了摇头：“还是我来吧，你最近……加班辛苦了。”
关迢也不还说他并没有加班，于是只好让谢照渝去了。他看着谢照渝在厨房里忙碌，按往常应当是要进去帮忙的，但关迢心里却因为谢照渝的身份拉起来一根线，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把持和谢照渝的距离。以前做什么都无所顾忌，现在却开始束手束脚。
谢照渝做的饭菜简单，没有过多久就已经端上桌。两人坐在一起吃饭。两人一时无话，沉默地坐在饭桌旁，空气里只有微小的咀嚼声，天气热，再加上心里装着事情，两个人都没什么胃口，谢照渝停了筷子，然后叫关迢的名字：“关迢。”
关迢抬起头来看他，谢照渝却避开了他的眼神，轻声问到：“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走？”
关迢筷子上夹的菜落回了盘子里：“什么？”
谢照渝说：“你我在派出所和你说的那些话，关迢，如果你觉得介意，可以直说的，不必刻意躲着我。如果你想搬出去，我可以帮你问一问同事朋友有没有能够招租的，如果一时找不到房源……”谢照渝想了想，“我可以暂时去别处借住。”
关迢不知道这个事怎么突然跳到这一步来，明明是关迢自己一时想不通，谢照渝反倒这么小心翼翼，“这里是你的房子，你想去哪里？”他想到一些可能性难免有点烦躁，“难道你想去找高弋？”
“……不是的，我和高弋真的没什么关系。”
关迢看着他，又想起那天谢照渝听见他的话眼神黯淡的样子：“那天是我说话冲动了，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对你说那种话的意思。那天我是说高弋的，那种不顾别人意愿，自说自话频频骚扰的人，当然是……”关迢避开“变态”两个人，“当然是很让人讨厌的。”
谢照渝的情绪却似乎更低落了些：“关迢，我其实知道你并不是有恶意的，但是没有恶意不等于要全盘接受。就算……就算是我，你也没必要逼着自己来迁就我的不同。”
关迢愣了一下，随即心里冒起来无名之火，“谢照渝，你把我当什么？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为什么总想把别人撇开自己独自承受？当初谢叔叔谢阿姨的事情也是，离开长宁也是，现在也是，这么多年我们一张桌子上吃饭，都不够格分担你的顾虑吗？”
谢照渝似乎有点不明白关迢为什么突然发起火，关迢自己气完又有些懊悔，他平复了情绪，“对不起，这些天……我确实是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甚至撒谎加班躲着你，可是你突然扔这么大一颗炸弹给我，总得让我缓缓吧？”他继续说道，“我只是确实没有想到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周围，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很短暂的时间来调整一下心情。可是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谢照渝，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就对你避之不及，这么多年我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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