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帝无事，背后的人便该有事了，佟柊这些日子精神不济，便是阿筠来来往往着传信儿，“主上，陈教师还是没有找到，属下已经增派了人手出去到处查访。”
“陈教师背后的人是谁我大概心里也有数，你切不要放松了那位那边，他倒是舍得下自己的亲骨肉，倒是好打算，儿子在其中的作用这么明显，就可以让人不怀疑合家。”
“主上，属下倒不明白，这岂不是更洗不清楚他的嫌疑了吗？”阿筠到底小孩心性，心里知道那位王爷洗不清嫌疑，便觉得旁人也是这么想的。
“三岁孩童都能想到献歌舞的人嫌疑重得很，皇上多疑，自会觉得这事他们父子俩是被人栽赃的，这便洗去了一半的嫌疑，若不是我多一事送去解毒丸，想必这几日那位就会想方设法寻到解药送过来了。”郑逾明给佟柊炖了些乌鸡汤，正坐在床边伺候他喝，佟柊多少有点懒得说话，郑逾明便替他解释。
“是这样，属下懂了，那皇上那边？”阿筠现在也从心里感念郑逾明的好意，私底下也把他当作了自己的主上，言听计从的。
“你不用管了，先把外面该办的事办好了，等皇上好些了，我去。”那些舞女身体里早就服了慢性毒，刺杀成与不成都是没几日活头儿的，现今想来，溯往教倒真是成了谋反之人手里的一把刀，不过已经用到了刺杀这一步，大概是放弃了对佟柊的追杀。
阿筠出去了，郑逾明自己咽了一口汤，皱了皱眉，“你说这帮人不惜勾结夜国和西狄，就为了杀你，现在反倒不杀了，倒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元皇后倒是烈性，只是你说皇后会怎么想？”佟柊没接郑逾明的话茬，反倒是另开了个话题，“从张德明被杀一案开始，再到布防图的事情，幕后之人先是网罗了溯往教众和西狄人，都是把刀尖冲着我的，因为我是陛下的眼睛和耳朵，没有了佟柊，听音司短时间内会乱，听音司乱了，便好混水摸鱼。”
佟柊把头别过去，示意不想喝了，郑逾明就接过来喝，“你就是不好好吃饭，总是吃这么一口猫儿食，身子还能好吗？”
“你别捣乱，可是那幕后之人只想利用西狄，却没给他们真的布防图，只待用完了便杀，你们郑家军是西狄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也是必死不可的，夜国使团那一遭一是为了破坏两国邦交，二是为了引我出城，便好杀你。”佟柊其实也没有真的很不适，只是心里到底有点芥蒂，暂时不想去安平帝眼前。
“可是咱们俩都没死成，按理说难道不该继续对我们下手吗？怎么反而铤而走险去刺杀当今圣上？”郑逾明是武人脑子，虽说兵不厌诈，但总归在这些弯弯绕绕上有些想不透。
“我的武功如何？”却不知为何，佟柊的面上含了笑意，“郑将军的脑子可是不大好啊。”
“你的武功自是出神入化，兼之智计过人，行了吧，快点说。”论是傻子也该知道这话是赤裸裸的嘲讽了，郑逾明却不会真的恼，把碗交给郑灿，“这鸡汤这么咸，你也能喝了大半碗？”
“你这还嫌我喝得少呢，我哪敢多说话，”自己伸手取了床头的一盏温茶，抿了两口，“既然皇上出门必带我及暗卫，还有许多武将和禁军，怎么只派二十几位舞女来刺杀呢？”
“因为，并不是想真的杀了皇上，是吗？”心知自己的汤炖砸了，郑逾明尴尬得很，也掩饰般得拿过茶盏闷头喝。
“杀意还是有的，只是一点，杀招却不是这些舞女，而是亲近的人。”有多欢喜，便有多失望，失望多了，便生出了恨。“不过皇上应该也想通了这一节，咱们这些天别去皇上面前讨嫌了。”
“竟是这样，那你说元皇后是不是…？”才三月初，正午的日头竟就毒辣了起来，郑逾明放下了床边的纱帘，不让佟柊多受了太阳烤。
“你也不用这么细致，我多晒晒太阳还能暖一暖，你刚刚说元皇后的事，我料想这一场局她是必要丧命的，但却想不到她竟救了皇上一命，倒是全了这一局。”许是他们算定了，元皇后不会作壁上观，她总归觉得歉然，却忘了自己的如意郎君也是撒了谎的，忘了听闻自己将要嫁给太子后夜夜淌过的泪，忘了她出嫁第二日见到小叔子时的震惊。
他们到底是亏欠了对方许多，算不清谁欠得更多些，只是元皇后算是还清了，她去得坦荡，去得安心。
活下来的人要有多为难呢，安平帝贵为天子，却再还不清他亏欠小小女子的情意。
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
元皇后忠勇仁义，舍身成全，封忠仁元皇后，厚葬之。
安平帝歇了几日，便唤佟柊到御前，安平帝还歇在榻上，屋里燃着龙涎香，飘飘袅袅的味道让人没来由地静气凝神。
“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佟柊跪在榻前的软垫上，皇后却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安平帝的脸色还不好，苍白里还透着一丝蜡黄，想来是失血不少，又毒药伤身，得好好养一养身体，可这么死里逃生了一遭，却比平日多了几分和善之意，“起来吧，坐。”
“谢陛下。”佟柊起身坐在榻脚边的小凳上，“陛下脸色好多了，微臣家中还有些陛下赏赐的补品，等回京后给您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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