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逾明的马车里是常年备着一件衣裳的，就防着衣服湿了或是脏了，以便更换。但郑逾明还有点不满意，这件怎么是水蓝色的，水蓝色会不会也显得自己黑，“郑灿，我穿水蓝色显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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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灿正在帮他整理袍角，闻言抬起头来看了郑逾明一眼，“公子，这阖府哪有人看您穿什么啊？您是打算打扮给那位燕婶看，还是打算给哪个仆妇看呢？”郑灿确认了，公子一定是看上佟府哪位仆妇了，没准今天就会开口把人要回去。
“佟大人今天下手可真狠，这衣服怎么都划破了！”郑灿捧着换下来的窄袍检查了一下，发现袖口上俨然多了一道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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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回去补一补就行了，他下手不狠怎么能逼我出杀招，又怎么能试探出我到底是不是犯人。”郑逾明又重新把头发束了，打量了一下铜镜里的自己，招呼郑灿快点。
“您的意思是，佟大人怀疑咱们？”郑灿把衣服叠好，打算回去补一下。
“怀疑也不怕，咱们持身正，就不怕怀疑，若是藏着掖着反倒可疑。”二人跨出侧厢房，佟柊站在房间的不远处，负手而立，亦是换了一件水蓝色的常服，背对着厢房，望着远处的杨树球儿，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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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大人，久候了。”郑逾明看清夜色里佟柊竟换了和自己一样颜色的衣裳，不自觉地抬起手摸了一下脸，近乎傻笑了一下。
“走吧，再不去饭都要凉了。”佟柊有点摸不到头脑，郑逾明怎么好像傻了似的，猜到自己是在怀疑他还毫无芥蒂，虽说自己也不怕他知道，可是常人怎么也该有些介怀，他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佟大人倒也不必亲自来等我，使个下人来就好了。”郑逾明跟着佟柊往正厅的方向走，郑灿心里想着公子这是想见哪个下人，而佟柊满脑子都是郑逾明坦荡得过了头。三个人心思各异，表面什么也看不出。
“郑将军不必客气，你到底是客人，我来等着也是应该的。”佟柊引着郑逾明进了正厅，通常情况下佟柊都是在正厅用膳，重大的节日里阖府才一起在膳堂用膳，这次也不例外，正厅里摆好了餐桌，两把水曲柳木的靠椅相对而致，房间里烧着炭盆，似是还点了檀香之类的熏香。
“佟大人，这屋里的熏香倒是别致，是檀香吗？”郑逾明和佟柊互相让着对方坐下，等着下人鱼贯而来，把一盘盘饭食放到桌上。
“不是，是椒柏。”佟柊亲手给郑逾明倒了杯茶，“我冬日里只喝红枣桂圆茶，所以府里也没有别的了，还请你别嫌弃。”
“不会。”郑逾明接过杯子，嘬了一口到底还是放下了。
佟柊见了，侧过脸去浅笑了一下，这时燕婶带着一众仆役把菜上了桌，饺子自是少不了，还有郑逾明带来的卤味，雪菜炒蚕豆，熏鱼，凉拌三丝，盐焗鸭掌几个配菜，还用饺子汤做底煮成蛋花汤。
众人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佟府的下人调教得很好，现在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两个人提起筷子，却一时都没有动筷，又抬眼看着对方，许是想等对面坐着的人先动筷，忽地又笑开来，分别把筷子伸向不同的盘子。
“正月要喝椒柏酒，大概你也不喜欢喝甜的，还是来这个吧。”佟柊拿过两只酒杯，分别斟上酒，“这酒也不易醉，许是可以贪杯。”
“易醉与否，还是都不要贪杯比较好。”郑逾明接过杯子，轻轻地碰在佟柊那杯的杯壁上，一饮而尽。
“怎么，郑将军的酒量很差吗？”佟柊也轻抬起头，把酒整杯送入喉中。
“是啊，不仅酒量差，酒品也不大好，我怕喝多了会对佟大人做什么不好的事情。”郑逾明语出试探，左手却不由地捏紧了酒杯，唇边挤不出一丝笑意，屋里好像有点太热了，脊背上粘丝丝的，尽是汗。
“没关系的，反正你也打不过我。”佟柊瞥见郑逾明的手攥紧了，他便也装作没看到，低下头去夹了一个饺子，放到郑逾明碗中。
郑逾明算是得了个不轻不重的台阶，夹起饺子来尝了一口，脸上浮起一丝赞叹的神色，“燕婶的手艺的确好，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饺子了，不知道都加了些什么？”
“白菜，肉馅和盐，别的什么都不加。”佟柊也吃了一个饺子，“除了盐和糖我不怎么吃调料，只有燕婶能做出我想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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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有语，人间至味是清欢，想来诚不我欺。”郑逾明把那整个饺子吃完，便又夹了一只。
两个人边吃边饮，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聊的话题，又都有意识地避开了朝政的琐事，最终还是绕回到了下午的那场切磋上。
“佟大人武学造诣精湛，想来在师门中也该是数一数二的。”郑逾明一次又一次不经意地给自己难堪，真是好没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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