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牛点头。我在旁边问这是什么检查,强大夫说,神志检查。
我说,还没见过。
强大夫说,你没见过的多了!充其量你也就是个赤脚医生,连袜子还没穿上呢!
强大夫逮着机会就贬低我,他对“赤脚医生”很有看法,说我是不学无术,嘁,兽医也不是什么精英!
强大夫对老牛说,听好了,我现在开始说了,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
哑巴牛接下来写了一通英文。强大夫看了看那些莫名其妙的字符,说,跟你说了,写中国话,怎么又忘了?积习难改!特务的教育深入到你骨髓里头去了!接着来,白求恩同志是加拿大共产党员。
老牛这回写的是汉语,去年春上到延安。
春雨惊春清谷天。
夏满芒夏暑相连。
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
不做坏事。
抬头望见北斗星。
必须晴天。
错了!是心中想念毛泽东。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越到哪里去?
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朝霞映在阳澄湖上。
我不会唱。
ABCDEFG
HIJKLMN
……老牛……你没病。
你有病了。
怪诞又好笑的检查方式,让我想起了儿时在北京雍和宫看喇嘛们在庭院里盘道斗法的场景。兽医的确是兽医,他别出心裁的临床诊断,医学教科书上绝不会出现,大半草原上的牲口从来不得精神病。
强大夫面部潮红,像喝了酒一样,我估计他的血压又上去了,面对着牛树德这样的“病人”,的确很难心平气和。强大夫在牛树德的检查单上填了“精神未见异常”,想了想,又在前面加上了“目前”两个字,看来强大夫在诊断牛树德精神病问题上慎之又慎。
老牛在回去的时候,又在纸上写出“你病了”的字样。
强大夫不屑地笑了笑说,用不着你操心。
老牛摇摇头,走了。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觉得强大夫有些魂不守舍,给病人听胸口,听诊器竟一直挂在脖子上,没挨耳朵,还像煞有介事地说病人肺部有湿性杂音;给胃痉挛的开阿托品竟错写成了副肾素,好在我还没糊涂,立即给纠正了过来;给暖瓶灌水的时候,一大铁壶热水全洒在了地上。我给他量了一下血压,80/60mmHg,偏低。强大夫说他这辈子血压也没到过这个数。
我又量了一遍,这回更低,70/50mmHg。强大夫说,见鬼了……怪道头有点晕,平时高惯了,低下来反而不舒坦。
食堂的晚饭不错,肉丸子熬白菜,我给强大夫打回来,他一口没吃,从栅栏推给了老牛,哑巴牛正在屋地上走圈,三十三步、三十三步……对那份诱人的晚饭连看也不看。我调侃了一句,进士的后裔不吃嗟来之食啊。
一大碗丸子熬白菜就这样浪费了,把我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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