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说吧。”鬼鬼走到窗口，最后一道菜在刚才就出了锅，他压低声音，目光凝视着半开的百叶窗。
窗台空空荡荡的，只能看到后院丛丛长势喜人的陆莲花。
当然，那是别人眼里看到的正常现象。
鬼鬼垂眸，左眼底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华，脸颊的雀斑被庭院的小路灯照耀着，像是熠熠生辉的深色玛瑙碎片。
在他的眼里，窗台上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一个眼珠外掉的小男孩正乖巧地趴伏在窗台上，他半边耳朵也被削掉，后脑勺塌了一片。
那是一个灵魂体，保持着死时的模样，在世间孤独流浪着。
“鬼鬼哥哥，阿叔托我给你带个话，”小男孩凑近鬼鬼，连声音都变轻了不少——虽然一般人并不能看见也不能听见，“在12区和10区有阴阳眼拥有者出没，而且他抓了好些灵魂体走呢。”
“抓了很多灵魂体？”鬼鬼蹙起眉头，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小亮，让叔叔再仔细打听一下，那人抓的灵魂体都是什么样的，我得好好查查这家伙想干什么。”
“小亮”点点头，滚落在眼眶外的眼珠也滴溜溜地上下乱飞。
鬼鬼无奈地叹气，笑着伸手帮他把眼球摁回了眼眶里。
这孩子因车祸夭折，还保持着一份稚嫩的童真，并不知晓眼珠掉在外头是副什么样的骇人光景，反而还觉得好玩，有时候还会自己把眼珠抠出来甩两圈儿。
“好www！”小亮粲然一笑，抓住鬼鬼的脖子在他脸上猛亲了一口。
鬼鬼的右眼亮了一下，待小亮亲完，光芒便消散了。
他当然不是单纯的阴阳眼，左眼为阴右眼为阳，左可识辩世间灵魂相，右可赋予灵魂实质体，与他进行短暂的亲密接触。
“扣扣”，郝茫然敲响了厨房门：“小鬼鬼，在干嘛呢？”
他倚着门框，俨然不太明白鬼鬼为什么要弯腰翘臀地撑在窗台上：“你不是在做菜吗，怎么还开始做广播体操了？”
“我透透气不行啊！”鬼鬼眼神示意小亮快走，待小亮跳下窗台稳稳落地，他便飞快地关上了百叶窗，回身走到炉灶前，“菜已经好了，开饭吧。”
郝茫然上下打量了鬼鬼好几番，心中断定他肯定是又在和哪个灵魂聊天了。
晚饭吃得很丰盛，鬼鬼说中午大家都在忙，晚上这顿就当元哥的接风洗尘宴了。
洗完澡的元戎换了一身宽松的黑色长袖衫，更衬得他白净可人，搞得程亓心头像是被一百只猫抓了似的。
他勾手示意元戎坐到自己身边来，没想到元戎捏着袖子窘迫地挠了半天脖子，最后竟然挪着步子坐到了鬼鬼身边。
对于元戎来讲，鬼鬼身上的温柔劲儿会让他莫名觉得安心。
会让他想起自己的妹妹，就很想多亲近些，交付信任。
满座人皆惊辽。
然后爆发出一阵以十三为首的无情嘲笑的笑声。
“过来。”程亓沉声道。
可怎料之前还有求必应的师兄，现在竟是一把抓住了鬼鬼的胳膊，有些委屈可怜地抬起眼皮看向程亓。
元戎小心翼翼地冲程亓眨了眨眼，薄唇轻启，咬字又轻又缓慢：“不……不、不可以……吗？”
糯糯的嗓音，像怀里抱着一团绒绒的云朵。
程亓感觉自己的心在刹那间被射中了，那张脸再也黑不起来了。
“可以，只要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元戎扬起眼尾，却是扭头冲着鬼鬼笑了笑。
鬼鬼体贴地将筷子递给他，努力保持镇定，不去对上程亓的视线。
目射霹雳什么的，不是一般的可怕啊！
饭后，程亓简单称述了下案件及进度，大家便自由活动了。
元戎帮着洗了碗，甩甩手上的水珠准备回房去。
大家都还在楼下聊天谈笑，二楼静悄悄的，只有夜风吹拂时带来的阵阵呼响。
元戎低头用钥匙打开门，却不料有人先于自己，猛地伸手推开了门板，紧接着将他也被推进了屋内。
想也不用想，程亓无疑。
“师兄，这就要睡了？”程亓嘴上的笑意有些不着边际，屋子里漆黑一片，只能看清程亓大致的轮廓，看不清他的表情。
元戎攥紧了钥匙，伸手在墙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按下灯具的开关。
炽白的灯光映亮了元戎的眼底，也映出面前人的倒影。
程亓眯着眼睛，对忽来的强光有些不适。
但很快，他视线一凝，落在了元戎的脸上。
勾人的一双瑞凤眼，双眼皮以优雅的扇形延伸着，睫毛长长的，在灯光下撒下一片黑影。
晚上的菜肴里辣菜居多，被辣子浸没过的一双唇微微发肿，红彤彤的，让人遐想连篇。
“师兄……”
程亓有些失神。
元戎像只小兔子般搓着小手，飞快地抬头程亓一眼，又飞快地低下了头。
程亓动了动喉结，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哦，这该死的美色，如此令人失智！
“……练习。”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话，“没错，我来教你做发音练习的！”
元戎不解：“可……可我……会说、说话了……”
嘛，顶多现在有点不利索而已。
“但你还结巴啊。”程亓前迈一步，缩短和元戎之间的距离，“发音练习能帮你更快地恢复正常交流。”
元戎：“……”
程亓见他沉默，得寸进尺道：“师兄难道不想更快地变得交流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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