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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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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分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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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杀我?”我含笑的目光在他脸上一转,轻飘飘地落到了拔都拓暗暗摸向刀柄的手。拔都拓的动作骤然凝止,因为他看到一把短刀在我的手指间纯熟地转动着,闪亮的刀光如水般流淌,忽然就闪到了他的眼前。感觉到刀锋冰凉的触感,拔都拓向后微微一仰,然后壮硕的身躯就静止如山岳般不动,精光闪烁的眼里满是掩藏不住的惊讶和怒火。

“错过了上次的机会,再要杀我就比较困难了。”我收回刀,淡淡一笑。

拔都拓知道我说的是事实。刚才那一瞬间,他连拔出刀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我刚才真要杀他,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这样的现实对向来自许勇武的拔都拓似乎打击不小,黝黑明亮的眼睛都有些黯淡下来。

要的就是这种震慑的效果!我站得笔直,脸上保持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暗地里却咬着牙,吞下一口直冲到喉腔里的血,缓缓地从牙缝里轻吐出一口气。一口血,换取拔都拓的戒惧,令他在关键时刻不至于对我和我要照顾的人轻举妄动,倒也算不得吃亏。

不论何时,我都不习惯把自己的生死交到别人手上,哪怕下一刻就要去赴死,也必须是我自己的决定。

“既然也速部已经准备了那么久,那些马包蹄、人裹脚之类的琐事应该也不用我来插嘴了。不过,有些话还是现在就说开了比较好,这么多族人的性命就系在你一个人身上,需要三思而后行的时候,我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意见。”说完了想说的话,我转过身,就看到蒙阿术牵着匹马呆滞地站在几步之外,正目瞪口呆地望着这边,大概是被刚才的那一幕吓到了。

我过去牵了马慢步走开。刚才过分用力,此刻有一种虚脱般的晕眩感迎头袭来,眼前的景象都有些变得扭曲。本来那一刀若是真的砍了下去,或许还不会让我如此脱力,但在拔都拓眼前猛然收力的那一下反撞,却直冲得我气血翻涌,从心口到肩膀再到手指尖,到处都充满了悒闷无力的酸软。这会儿要是上马,被那两个勐塔小子看穿我只是一只纸老虎,我不敢确定是否还有机会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既然话已说开,也就无需再乔饰遮掩,也速部的队伍很快集结完毕。十岁以上的孩子和壮年妇女排列在一起,身上背着从板车上卸下的食物给养。年龄再小的孩子都被留在了板车上,母亲们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朝着孩子方向望去。不少孩子都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就算是懵懂中的年龄,此时也能感觉到骨肉分离在即的凄伤,都嚎啕大哭起来。

赶车的是那些残疾的也速汉子,还有为数不多的老人。大部分老人都没能支撑到这么远的地方,倒在了半路上的人们,不知道还有几个能够保全自己的尸首。老人们坐在板车上,就好像是坐在自家的帐篷里那么安然,脸上带着含泪的笑容。他们的腿上放着自家压帐的神灵,写满了咒文的彩色飘带长长地拖在风里。

拔都拓走到车队前的时候,夕阳的光芒落在了他的脸上,黑里透红的脸庞显得如神子般庄严。他大步走到队列的前端,向着最前一辆板车上的老人单膝跪下,双手高高地举起一支皮质陈旧的黑色马鞭,恭敬地呈送到老人面前。跟在拔都拓身后的少年骑士全都随着他一起跪倒了,草原上的风吹起他们的头巾,烈烈作响。

老人在板车上站了起来,弯下腰从拔都拓手里接过了马鞭,指着天空发出了一声苍凉的呼喝。我记得这个勐塔语的音节,小趸说过,那是赞美勐塔神时用的敬语。同样的音节,此时此刻听起来却是完全不同的意味,不再是欣喜的虔诚的,而是多了份义无反顾的坚决,以及诀别的悲伤。

老人手里的鞭子甩出一个漂亮的鞭花,“啪”的一声脆响,抽到拉车的牲畜臀上。

车队开始缓缓前行,向着浓烟冲天的方向而去。

直到板车的车队去得远了,拔都拓他们才站起身来,呼啸一声,跃上了马背。

马蹄上包裹着早就准备好的毡布,步行的女人和孩子脚上也裹上了乌草编成的草莆。

上马的时候,我在心底把蒙阿术骂了个狗血喷头。一捱马背,我就险些被这匹据说性情温顺的也速骏马给颠到地上,还是坐在身后的小奴隶眼急手快地拉住了我的腰带才免于出丑。周围的也速少年们发出一阵哄笑,没有人想到是我伤势未复。大概是因为南稷人的骑术都远远不如勐塔人,所以也没有人觉得太过惊奇。

让小奴隶上马坐到我身后的时候,小东西的眼睛里明显露出了惊讶。他大概觉得就算我扔下他不管,或是让他跟着板车队去当吸引追兵注意的诱饵,都没什么奇怪的,倒是坚持带着他反而让他吃了一惊。和小趸一样,对小奴隶,我也不会要求多少信任。信任需要时间去培养,生死去熏陶,如果能活下来,总有机会慢慢再去考虑这些。

放马奔驰这样洒脱的事果然还不是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所能承受的。没跑多久,我身上的伤口就迸裂开来,血流不止。幸好我跨下是一匹枣红马,滴落的血迹落在马身上,看起来就像是马的汗水。与我同乘一马的两个小家伙第一次表现得如此默契。小趸拉着我的手臂环在他的腰间,装作害怕的样子死死地抓住我的双手,其实是一边替我操控着马匹,一边在用背脊支持住我向前伏倒的身体。小奴隶也死死地抓着我的腰带,努力让我保持直坐的姿势,免得在晃动之间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不是不会骑马,也知道在奔驰的时候不应该这样坐在马上,而是应该半蹲半立,让身体悬空起来,随着马蹄的节奏起伏,才能更好地控制策马的方向。可惜此刻的我实在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借助这两个孩子的帮助。无疑的,我们这样的组合当然快不到哪里去,很快就落在了队伍的后列。

霞光渐收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嘹亮的哨声从远方传来,我的心一沉。

那是脱脱人的哨音,追兵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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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我之最爱啊。心头狂跳,手心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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