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夸张了。”婉凝木讷道。
“毕竟是南怡公司的宴席。”爱玲道。
“梦妮是南怡公司的明星吗？”婉凝和爱玲走到更衣室，边脱外套边问道。
“你多久没看电影啦？梦妮是南怡公司今年最火的明星，今年南怡播出的三部大投资电影，有两部梦妮是大女主，一部是双女主。”爱玲笑道，不想婉凝竞比她孤陋寡闻多了。
“那我晓得了，今天这舞会，南怡公司是要宣布业务新动作的。”婉凝喃喃道。
“你呀，竟如此不关心你的先生？”爱玲让女侍应挂好大衣，在镜子前理了理头发，又转过身来拿手指轻轻抵了下头，“南怡的何挺然要开新影院，下周就要公开对外招标了，不然，你那个越来越不喜社交的先生怎能勉为其难，来戏院参加花花聚会？凭我我傻弟弟费半天功夫，都比不上一句何挺然要招标，我们先去认识认识他。”
婉凝被爱玲逗笑了，随手从长脚柜上拿了块牛乳饼干吃，想着边吃边等贝处长梳妆打扮。
洽在这时，江茉莉挽着江蔓莉的手臂，从外间进来，还笑着说，“我看姐夫今日倒是蛮乖的，梦妮从身边过，竟也没侧目。”
江蔓莉神色平淡，见到婉凝和爱玲的一瞬，双眼便更黯淡了。
倒还是爱玲大方一笑，也不主动与江家姐妹打招呼，笑着点点头便拉着婉凝往宴席厅处走。
江茉莉似笑非笑，江蔓莉却终于开口道，“好久不见。”
婉凝自然知道江蔓莉是说与她听的，便回了头，笑着回应，“一会见啊。”
“何挺然这个新剧院是国民政府文化项目里的，请了些政府人士的亲戚朋友来，这样一看便是挺热闹的。”爱玲道。
婉凝知道爱玲是护着她，对江氏姐妹却有些冷脸相待，她点点头，又四处看了看，“不知道文琮和贝麟到了没。”
爱玲看了看手表，“估摸就这几分钟啦，今日是他们的主场，我们便坐在一旁喝喝茶，看看戏罢。”
说着，爱玲便找了个角落里较为安静的位置坐下，而婉凝便也顺着爱玲，在一旁坐下，目光所及，恰看到江氏姐妹从更衣间走进来，一位穿西洋绸缎蓝色料子长衫的年轻先生便迎上了江家姐妹。
“贝处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婉凝见来人一身新政府的中山装打扮，而爱玲也较为客气地点点头，跟婉凝交换了个眼神便跟来人到一旁说话。如今新政府里炙手可热的贝爱玲处长，所及之处，怎么会有在一旁划水的空闲？
爱玲暂时离开，婉凝正好放空自己，理理下午遇到的少女被冒名顶替的处置方法，还未完全理出一五一十，便听到有人站在茶几对面，语调温和地问，“您是刘文琮先生的太太么？”
一般少有的陪同文琮参加的宴席上，才会有人叫她刘太太，文琮不在身边的席面上，更多人称她为“顾院长”。她从思绪中抽神回来，只见一位戴衔着铂金链子的银丝边眼镜、穿着白色条纹西装的贵公子站在她面前，脸上挂着体面的微笑看着她。
“是我，您是？”婉凝站起身，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在下姓费，字仲卿，北平人氏。”贵公子依然温和笑着。
姓费，北平人氏？蔓莉的先生？
婉凝的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些猜想，便听到来人又道，“刘太太若是方便，我想与刘太太谈谈。”
来人说话间，便大方地坐在沙发上，煞有介事地瞧着，抑或是更准确地说，上下打量着婉凝。
婉凝便顺势坐下，道，“先前不认识先生，先生所为何事？”
“早先听说我太太结婚前在上海有几位好友，今日有机会，特地来结识。”贵公子依旧打量着婉凝。
婉凝心里大概明白了十之八九，便笑着，“幸会了，费公子。”
费仲卿见婉凝比想象中的冷淡，便又道，“听闻蔓莉婚前与诸位极为要好，特别是刘先生。这两年，她人虽在北平，却也时常提起，惹得我甚是好奇，刘先生到底如何一表人才。让我太太如此念念不忘。”
婉凝见眼前的费公子一副新潮派头，还喷了法兰西非常时兴的男士香水，竟不想说出话来，还有些尖酸刻薄的意味。
只顾挤出些得体的笑意，“蔓莉结婚之前，与我们确实时有来往，出嫁之后，来往变少了许多，您如此说，我倒想起，一年多前，我与三哥到北平游玩，还参加过费氏组织的席面，不过那次是吃圆桌席，隔得太远，便没见上先生。”
婉凝想着那时候她虽没看清费仲卿的长相，倒依稀记着，那日的公子哥对蔓莉甚是上心，目光所到之处，全然放不下蔓莉之外的旁人。那日那景和此时此语，让人感觉不免生疑，是爱之深，所以醋之浓；还是爱已散，尽是监视和掌控？
婉凝还在思考着，费仲卿又开口道，“刘太太可能还不清楚，我太太和刘先生一直是没有断了关系的笔友。长期保持着通信。”
婉凝淡然一笑，看着费仲卿既迟疑又假装笃定的神色，道，“我知道蔓莉一直有寄信给三哥，三哥却从没打开过，那些信，原装未动地被送到我手里，我打开看过两三封，信里面的蔓莉，确实和我以前认识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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