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阵阵发麻，某种汹涌的情感如同疯狂增长的藤蔓在他的心口攀升、蔓延，直至将整颗心脏都包覆在其中。
李斯然想，他可能比自己想象得更喜欢林玻，像是跌进了一片汪洋大海，就连他自己都快要被这份陌生的情感给淹没，无法呼吸。
后来，罗希他们玩累了，也三三两两地凑到小客厅里，几个人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李斯然也在朦朦胧胧中真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五点多的时候，李斯然就醒了。
雷鸣般的呼噜声不绝于耳，其他人睡得还很沉。李斯然轻手轻脚地摸到阳台上，点了一根烟。微眯的眼睛眺望向远方鱼肚白色的天空和与之相应的一座座银白色的摩天大楼。
2072年的城市经过新型材料的全方位改造，看起来更明亮一些，银白色的外墙反射出刺目的太阳光。片刻，阳台门再次被人拉开，林玻走了进来。
“醒了？早餐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他的嘴角挂着笑，眼睛里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李斯然抿了抿嘴，夹着烟蒂的手有些颤抖，“……我想和你谈谈。”他说道。
后来很多次，李斯然每每回忆起这个画面都会觉得格外不可思议。他的话音才落，林玻的笑意便僵住了，像是已然猜到了他想要说出口的话，一股又一股的寒气从眼底冒出，侵占了原有的欢喜与温柔。
李斯然忽的有些退怯，可身体却按照原定的计划行动。
“我想和你当朋友。”他听见自己那么说道，“和你，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挺开心，也挺自在的。”
林玻眯起了眼睛，一双凤眼对着自己的猎物透露出警告的意味。
“如果我说没有当朋友这个选项呢？”
李斯然喉咙一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林玻第一次用这样冰冷又讽刺的目光凝视着他，原本的眼神总是温柔而和善的。
半晌的沉默后，林玻轻笑一声，“确实没有这个选项。”他说道，又等了等，然而李斯然还是倚着栏杆，一言不发。“那我就当你是拒绝了……”他说道。
微翘的尾音说不清是问句还是肯定句。李斯然动了动嘴唇，手里的烟烧到了末尾，指节感觉到些许的烫热，“……恩。”他应了一声。
林玻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微皱着眉头又注视了他好一会儿。最后，林玻点点头，“行。”他格外爽快，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斯然有点恍惚。
不等周泽醒过来他就先一个人回了本科宿舍，空荡荡的大楼里连脚步声都有回音。李斯然躺到床上，舒展开僵了一整夜的手脚。
搞砸了……
他想，他能感觉到林玻离开时的气恼，显然是对自己失望了。但……李斯然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还是没能想出一种既不让林玻生气又能拒绝他的方法，说明早晚都得以这样糟糕的方式收场。
李斯然试图如此安慰自己，却仍旧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不上不下，难受得要命。不过他并不后悔，林玻与他并不属于一个世界。
林玻就像他的小提琴之梦，给他带来自由的感觉和无限的欢愉，是与“李氏家族”脱轨的存在。李斯然曾为自己的理想追寻过一次，结果却是惨败，而他没告诉林玻的是曾让他屈服的并不仅仅是年龄与经济上的限制，更重要的是李斯然觉得那并不适合自己。
他不想重蹈覆辙，如果说未来的某一天还是会迈向难堪的终结，那他宁可趁现在给林玻留下一个完好的印象。
李斯然拿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他想给林玻道个歉，或许可以挽回一些，然而点进对方的朋友圈却发现一片空白，正当李斯然以为自己被屏蔽了的时候——再点进名片页面，一行“添加到通讯录”的提示扎进了李斯然的眼中——林玻删了他的好友。
对话框列表里，唯有罗希给他发了一条未读信息，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饭。李斯然无力地垂下手，小臂挡住发烫的眼睛，好一会儿，他才回复婉拒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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