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小满坐在宋之恒家的客厅里，心不在焉的听着一旁的宋之恒和他的手下低声交谈。
那个看着有三十多岁却对着宋之恒毕恭毕敬的叫“大哥”的手下低声说道：“南边来的烟土到了车站后，咱们的人还没来得及往前走，就被张泽路的人扣了下来。”他顿了顿又说：“大哥，他们欺人太甚。说是一车就要一百块钱，我说这是新月俱乐部的货，他们说哪怕今儿来的是大总统的货，他们也是要一百。”
宋之恒吐出一口烟来，思索片刻答道：“快过年了。给吧，给完了这回，等过完年了就…”
他向来不是好善布施的圣人，其他事或许还可以商量，但涉及钱不行；但谁有胆子断他的财路，他就有胆子去刨对方的祖坟。想到这，他恶狠狠的把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里：“就让他消失。”
然后他收起了方才一闪而过的阴狠表情，转过头对着小满笑了一下：“饿了么？咱们去起士林喝个下午茶？”
……
时间过得飞快，一场大雪迎来了天津的新年。
除夕这天，张琉打电话来叫小满回去过年，但晚上小满终究是没有露面。她只是让小刘回去充当自己的使者，送去了一盒精致的点心，并传话说自己明天来拜年。
小刘提着点心盒子去了，又提着一只很大的糖罐子回来了。小满问他：“他…在家吧？”
小刘一点头，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司令和太太都在，金家大爷也在。”
“金大爷？他不呆在北平，跑到天津干什么？”
小刘笑道：“我听说金大爷和他太太闹矛盾呢，他太太可凶了，把他挠了个满脸花。金大爷气不过，年也不在家过了，跑来投奔司令了。”
小满点点头，心想道：丈夫，妻子，妻子肚子里的宝宝，还有大舅子。真好，他们是一家人。
晚上的年夜饭小满是和宋之恒一起吃的。
这顿饭开在小满家的餐桌上。
因为小满给厨师放了假，所以桌上的吃食都是从外面的馆子里买回来的。
宋之恒饶有兴味的把一勺红烧肉的酱汁浇到米饭上面：“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是馋嘴的人，可在你这儿总觉得胃是个无底洞。”
小满笑了笑：“这就是吃别人家的饭香？”
宋之恒端起手边的玻璃酒杯，对着小满微微一举，随即送到嘴边去，一口气就灌下了大半杯。
放下杯子，他一边又往嘴里填了一勺米饭，一边似笑非笑的摇头叹息：“葡萄酒，太甜，不像酒。我倒是想喝点烧刀子。”
小满一瞪眼睛：“有你喝就不错了！再挑三拣四我就把你打出去，扔到灌木丛里！”
宋之恒不反驳，笑眯眯的看着她，心里想道：真好看，横眉瞪眼也是好看。这小娘们儿到底是怎么长的呢？一天比一天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小满见他不说话，也就低下头去喝了几口碗里的蘑菇汤。
这时外面响起了不知谁家的鞭炮声，宋之恒放下筷子望向她轻声说道：“新年快乐。小满，过年好。”
“你也是。宋老板，过年好。”接着她扯起嘴角笑了笑说：“我娘活着时候的事，很多我都记不清了，对新年也没什么印象；她死了以后，我就没有过年这种资格了。每一年除夕，都是他们一家三口在桌上吃年夜饭，我在厨房抱着剩菜冷饭偷偷哭。”
“后来我到了他身边…其实我不大爱吃糖块，糖块不压饿；我小时候饿狠了，爱吃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但一到新年的时候，他一定会给我买糖，各种各样的糖。他说他原先跟过一个司令，那个司令的夫人很爱吃糖，司令每年过年时都要囤足半年的糖块，也会分给他很多糖。他不怎么爱吃甜的，但是那个司令和他说，新年伊始吃点甜的，接下来一年都不会苦。”
“今天他还是让小刘给我带来了糖…但是…”
“没想到，今年是咱们俩一起过年。有时我想想，咱们认识的真是巧；你说当初家家门口都有灌木丛，你怎么偏偏选了那一丛？”
宋之恒歪着头认真想了想，“我不知道。那…当时天色那么黑，你怎么偏偏看见了我？”
小满端起面前的酒杯晃了晃：“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咱们有缘吧。”
宋之恒没接她的话，他在心里说道，的确是有缘，可惜认识的太晚，她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他们是有缘无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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