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吃？”万清说要请他吃饭，庆祝他二战生活的结束，诗年心知肚明，一旦答应，今晚就算是没有了，可他也开心，在这他一直喜欢不起来的城市里，还有人这样惦记着他。
万清约诗年去了他们大学时常去的一家餐厅，以前爱去是因为菜好吃，价格合适，离学校也不远。可没想到，这次一来，发现菜单变了好多。
“黑椒鸡翅没了？”万清记得诗年最爱吃这一家的黑椒鸡翅，每次必点，“我想吃的土豆泥也没了，你点吧。”
“随便吧，我吃啥都行。”
万清草草点了几个菜，便打发服务员去下单了。“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诗年往两人杯子里倒了茶水，“出了一道35分的文献题，从没见过，有15分一分没写，剩下20分全是瞎掰，不过没事，我不会别人也不会。我估计考得跟去年差不多，可能比去年低一点。”
万清惊讶地一抬头：“可以啊，二战果然不一样了，看得开啊！”
“看不开怎么办？看不开就考得上了？”
万清“切”了一声，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语气里满是嘲讽：“忘了你去年那怂样了？我觉得你去年就是被自己给吓的！啧啧啧，没出息。”
“你有出息行了吧！”
“我也没出息，我都后悔读研了，比我想的辛苦多了，我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读研，读研有什么好的，还不如考公务员，不然进国企也不错啊！我看那些工作的都混得挺好的，以后抱大腿去！”
“你就光看着别人的好了，那人家还得加班，还得受领导的气呢！”
“但是人家有钱啊！”
诗年看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子，懒得说他，却想起了另一件事——他们班四十几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在毕业后去做社工，老师们得难过死了吧。
省会城市的211大学，一届仅有一个班级的社工专业，四分之一去读研，四分之一考了公务员或选调生，还有部分进了企业，还有少数几个选择了在毕业后考研，没有一个人去做专业对口的工作，诗年心里一时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
他想起他大一时第一节社会学课，四年过去，老教授在他心里早已没有当年被神化得那么厉害，但他永远记得那个问题——为什么选这个专业，而他至今没有回答上来。也许，很多人都一样，直到现在都回答不出那个问题，所以才会有如此尴尬的局面。
老师们会难过吗？诗年不知道，也不想去问，这是大家各自的选择，就如同他选择文学一样，他没有错，只是想做自己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
要是他的面前是游知与或者凌笛，他就会把这个问题拿出来探讨一下了，可是万清是个没心肝的，跟他说惆怅这回事，他顶多只会回答“社工工资低”。
在诗年二战结束的这一天，远在北京的诗华也经历了人生当中的一次重大事件——这个大姑娘收到了人生中第一次表白。表白她的是同学院的一个男生，高高瘦瘦，却不是弱不禁风，有着流畅的肌肉线条，还是院篮球队的前锋，成绩不差，人缘好，基本没什么可挑的。但是诗华这个大姑娘平时看似什么都懂，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连自己都说不上对人家是什么感觉，撂了一句“我想想”就逃窜到游知与那儿了。
“谈恋爱这事不用着急，你才多大，如果没觉得特别喜欢就不要答应。”
“那你跟我哥在一起的时候才多大？”
游知与低头笑了：“可我那时候就知道除了你哥我谁都不要。”
莫名被塞了一把狗粮的诗华快要噎死在那甜蜜的爱情里，可也不得不承认，若是能遇上这样情投意合的人确是人生一大幸事。
诗华没有立刻答应那男孩，无奈对方攻势凶猛，几个来回之后，意志不坚定的诗华同学就已经沦陷了，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诗年因为备考大半年没回过家，考完之后先回了趟游家，和陈丝泉呆了几个星期，直到诗华放寒假。
寒假时诗华是和游知与一起回来的，诗年去接他们两个，这也是诗华第一次到游知与家。陈丝泉给他们做了饭，诗华毫不客气，打了声招呼就一屁股坐下来胡吃海喝，吃到一半感觉自己的肚皮得到了安慰才开口问诗年考研的事。
这一年的诗年无论对待谁的询问都是那个问答——还行，等成绩吧。
诗华把嘴里的牛肉吞进肚子里：“哥哥啊，你说你，好好的一个理科生，怎么又想读文学呢？”
“说错了，我是一直想读文学。”
“那你以前为什么选理科？傻吗？”
房子里突然没了声音。诗年下意识瞟了游知与一眼，他呆呆的，眼神黯淡，似乎在想问题，又像是心情不好。诗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只好打破沉默：“一中的文科太差了，选理科保险。”
“没有很差吧，知与哥哥就是文科的嘛，对吧？”
游知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太久没遇到这种被人提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场面了，可这个问题，他不敢答。“快吃饭吧，吃完了上去休息。”游知与的声音放得很轻，几乎是用气息在说话。
诗华忽然意识到自己问的也许并不是个好问题，讪讪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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