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铃声响了持续一分钟，终于偃旗息鼓，宋欢喜刚刚舒了一口气，电话又打了过来。她闭上眼下狠心接通了电话，放到耳边：“昱哥，刚才有点忙，没腾出手接电话。”
“嗯，我知道。”清冽的男声从听筒里流窜出来，像一股细流顺着宋欢喜的耳朵滑入心里，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叹息了一下，努力让自己显得精神饱满。
“打电话来，有事吗？”他的名字极少出现在自己的通话记录里，更何况是已接电话中，想起自己当初在一天内连着给他的号码拨了127个电话，宋欢喜在心里骂着自己真贱，脸上的笑却苦涩地挂着。
“我和你们学校的医学系合作进行一项实验，现在在你们学校，出来一起吃饭吧”蒋昱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他能够将每件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有条不紊，包括许漫若在内，也从未见过他情绪崩溃时的样子。
“昱哥，我没在学校。”电话那端变得沉默起来，宋欢喜的心扑通扑通地就快脱离自己的胸腔。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胃，那里开始配合地隐隐作痛，眉毛挤到了一起像一串纠结的蚯蚓。
“我刚刚目送你上了宿舍楼。”蒋昱的口气就像在同她谈论天气不错一般，没有丝毫起伏，他也不会为了宋欢喜的欺骗而感到生气。他将欢喜当做妹妹，那么，就真的只当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妹妹。
宋欢喜开始后悔她刚才应该用自己已经吃过的理由拒绝蒋昱，她的胃像是被人拽着往死里蹂躏般的难受，额头上渗出的密汗终于汇聚成大颗大颗往枕巾上滴落，她有点失忆，忘了自己是怎样挂断的电话，只是一只手捂住胃的位置，另一只手麻利地收拾好自己，再挎上自己的小包蹬蹬地下了楼。
走到一楼的时候，终于松开了那只手，深呼吸了一口气，极力伪装因为胃痛而给自己带来的难受，一步一步地迈出了宿舍楼。
蒋昱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但款式上有些偏向军装风格。其实宋欢喜看到黑色呢子的东西就有些过敏，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甚至不敢对视蒋昱的眼神，只是诺诺的叫了一声昱哥，随后就低垂下了眼睛。蒋昱的身上有一种橄榄的淡淡香味，宋欢喜与他并肩而行的时候，那股味道总是能轻易的就萦绕于她的鼻腔，让她不受控制的深呼吸了几口。清淡的香味缓慢的深入呼吸道，像是有治愈作用一样，很好的抚平了那纠结成一团的胃。
“吃那家陈记私房菜吧，你们医学系的学长给我推荐的。里面有道雪花蟹肉豆腐羹，女孩子吃了能够润肤泽面，对皮肤很好。”蒋昱的步子走得较快，七八步的时候就拉开宋欢喜一段距离，他停住脚步等到宋欢喜快步追上来时，解下自己的围巾绕到她的脖子上，说：“怎么才穿这么点？”
宋欢喜现在更分不清，自己脸色的那抹绯红是被冷风刮得，还是单纯的因为蒋昱无意间流露的温柔。她摇了摇脑袋，努力让自己丢掉脑中的胡思乱想，再看蒋昱时，只觉得他的每一丝温柔，都是对自己的每一分残忍。
空调的温度刚刚好，宋欢喜解下脖子上的围巾递到蒋昱面前，蒋昱微微抬眼看着宋欢喜，手上却接过围巾叠好放在一旁，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小毛巾细致地擦拭着自己的双手。
宋欢喜觉得蒋昱天生就适合学医，他对待每一件事情都犹如学医做实验般的严谨，就好像此刻他的表情，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也可以让他做的如此神圣。宋欢喜觉得，就从这个开场，自己的气势就输掉了，她把手中的毛巾揉成一坨丢在桌上，犹如她方才纠结的胃，自己就舒展了。
菜吃到一半，蒋昱忽然放下了筷子，对着对面吃的小心翼翼地宋欢喜说道：“若若的男朋友，叫赵成诺的，是哪个专业的？”
“土木工程。”宋欢喜感觉到蒋昱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状若无意地继续扒着碗里的米粒，却没有发现自己的速度已经缓慢到以粒计算。
“我不太喜欢那个男孩，太过怯弱的性子，和若若不适合。”蒋昱将那道雪花蟹肉豆腐羹推到宋欢喜的面前。“你和若若说说，我的意见是，分手。”
“啪——”宋欢喜把筷子猛地拍在了桌上，终于同蒋昱有了第一次的正视，她心里漫起的苦涩导致眼眶有些湿润，用着不小的音量说道：“你们家是有这么个传统还是怎么的。谈恋爱都不是自己谈，都得要全家人同意。这种坏人我不当，我凭什么还给你当传话筒，你是若若的表哥，不是我表哥。”
“欢喜。”蒋昱的声音并不高，眉头微蹙，平静地望着她。
“蒋昱，有些人的人生有A面和B面，有些人或许有S面和B面，你别总把我立起来看。我现在不是以前那个追着你满世界跑的蠢女人，说什么我的管家人，说什么归你管。如果我不是若若的闺蜜，你还会搭理我吗？我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了。”宋欢喜一旦暴走后，就无法收场，她看到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注意到这里的骚动，看到蒋昱做出了他生气前的习惯动作，开始两指反扣过来揉捏他的太阳穴。可是这样的关系令她感到窒息，如果没有许漫若，自己是不是就不需要出现在蒋昱的世界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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