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闵公子这么一搅和，二人用早膳的兴致也尽散了，好歹又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结过银钱便要去军营里查查张德明的住处。
“佟…公子，多谢您。”携春姑娘既然在京城里摆摊，自然是听说过佟柊的大名，想象里的佟柊该是三头六臂凶神恶煞的样子，“不不不，是佟大人，草民…没招待好您。”携春姑娘的脸由红转白，从羞涩到惧怕。
佟柊微微点头示意不客气，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其实郑逾明挺想不明白佟柊的，他明明为人端正，不好女色，甚至很客气很温和，还总是会下意识地替他人出头，可是一旦有人表现出对他的一点点亲近之意，他绝对会不择手段地把那人推开。
他的心左近，绝不容下另一个人。
郑逾明带回来七千多南境军，暂时驻扎在城外的禁军旁边，郑逾明也明白，自己短时间内不会被派往西境或者南境，这七千多兵士年后就会易主，交由其他将军带领。做下层军士的人没有权利选择被谁统帅，他们都是一具又一具的枯骨罢了。
张德明是在驻地被杀的，他在驻地有自己的房间，而不是营帐，这样一来倒是方便了佟柊调查，现在暂代副将之职的人也是郑逾明的亲信，姓刘，原本是随军的斥候首领。轻功上佳，是郑逾明在军中的主要消息来源。
刘副将引着佟柊到了张德明的房间外，佟柊进去后吩咐刘副将不必进来，只消等在门口便好。张德明出事后这个房间就被刑部封了，不许任何人进来， 还派了专门的人看守，其实刑部沈大人从能力和人品来看都是个好官。这种清流官员最不屑和这些暗卫一流的佞臣为伍，说着是听音司和刑部共同查案，但沈大人必不会和佟柊一起的，这一点佟柊从来没怀疑过。
屋里的陈设很是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书桌后面是一个书架，书架上摆着零星几本兵书，书案上堆叠着理不清的消息往来、军士名册和邸报，书桌旁边还放置了一个简单的沙盘，上面是西境的兵力布防和西狄的主要势力范围，沙盘倒是整理得很是明晰。
“这个沙盘，是郑将军的手笔吧？”佟柊仔细打量了一下，像是随口一问地说了一句。
“的确是，这是我去西境之前整理的，他们就一直留到现在。”郑逾明蹲下来仔细看了一下，“哎，这个地方，卧沙湾，明明没有兵力，为什么多出来一把旗子？”卧沙湾位于西境最北边的城市淳盐县附近，因这一片多流沙，并无派兵驻守，也不会有人从这进攻。
“哦？郑将军最后一次见到这个沙盘是什么时候？”佟柊蹲在郑逾明旁边盯着那把兵力旗看，眼神意味不明。
“是，是德明出事前两天，那天我来军营取一本书，那本书就在他这屋，我们聊了几句京城的风物，我就回去了，当时我没仔细看沙盘，但是那天沙盘好像并不在这个位置。”郑逾明需要仔细想才能回想起更多的细节，他不由得皱起眉歪着一点头，倒是显出几分可爱来。其实郑逾明也不过是个二十四五的青年，多年领兵让他有一些不合乎同龄人的沉稳，忽略了少年原本的年纪。
“不在这里？那原本在哪里？”佟柊边说着边伸手想把沙盘搬开。
“应该是在书架旁边，而不是书桌旁边。”郑逾明主动上前帮忙抬起沙盘，挪到书架旁边，就在那个沙盘底下，赫然露出一个用血画成的凌霄花图腾，花朵娇艳，栩栩如生，只是并不是见惯的橙红色，而是斑驳的暗红色。
“是凌霄花，和刀刃上的图腾一样。”佟柊从桌上拿了纸笔把这朵凌霄花拓下来。
“大人，这凌霄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郑逾明知道是有人想用沙盘盖住这个图腾，但是在移动沙盘的时候可能打乱了上面的兵力部署旗，凭借着记忆插回去的，所以才会出现了一个那么明显的纰漏。
但是这个图腾指向什么呢？按理说人犯了案子应该想办法掩盖自己的身份，怎么反而还要留下图腾呢？这不是把自己暴露了吗？
“大概是某个组织的标志性图腾，他们在行进某种仪式。”佟柊毫无架子的趴在地上极细致地拓下凌霄花的样子，连一点藤蔓上的缠绕都一模一样。
“大人，你的官袍上都沾上灰了。”鬼使神差地，郑逾明就把心里嘀咕的话说出口了，好像顺其自然地在问佟大人安好。
“无碍。”佟柊有点意外，笔顿了一下，一滴墨啪地一下滴在将将画好的图样上，看来是需要重新画过了，佟柊有点不耐，“别看我，去查查这屋子里还有什么线索。”
郑逾明有点尴尬，赶紧点头称是，爬起来到书架上去翻阅那些书，可是如果想掩盖这个图腾，把这块地砖一起拆走不是最好的选择吗？反正进行仪式的时候也已经绘过这个图案了，拆走才能不暴露啊。这事处处透着不合理。
“郑将军，张副将有没有对你提起过什么异乎寻常的事，多小的事也可以，现在我们需要搞清楚为什么这个组织要选择张德明杀掉。”佟柊拓完了图案，放在桌案上晾干。
“异乎寻常的事？没有啊，他从来这了就一直在整顿军中，训练军士，那天，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那天，”郑逾明说起最后一次这四个字，声音还是没忍住地低了一下，“德明和我说看中了猎场那边的空地，说是我们手下的兵士常和禁军起冲突，他想带着军士驻扎到那里去，也好免去冲突，问我能不能回禀一下陛下。”郑逾明想了想，还是把这些话转述给了佟柊，毕竟说的是事实，这些话即使让陛下听去了，也不会多思多想，至于自己拒绝的那些话不说给佟柊听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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