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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香瓜子(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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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廿五, 清晨,夜雨之后,空气清新温暖,有泥土的味道。

李苦儿还躺在床上, 却如身堕地狱的痛苦,腹如刀绞,冷汗淋漓。从小到大谁没肚子痛过?但是这次不一样,她觉得自己得了大病, 严重得不得了,如果没人来救她,离死或许也不远了。

裹着被子窝了许久,腹痛渐渐消停, 她累极了, 又睡过去。再一睁眼, 已时近中午,彻底晚了王府做工的时辰。身上的衣裳湿了干, 干了湿, 产生一股难闻的味道, 身体还是不太舒服,感觉明显, 却也不是先前那么难以忍受。李苦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得什么了不起的病, 先前还真是杞人忧天了。

下床, 她打算将棉被捧到院子里晒晒, 可方一翻开被子,便见草席上一小滩干涸的血迹,将她吓得眼睛一花,腿脚一软,险些要晕过去。惊恐,心悸,她扭头看看自己的裤子后面,也是一滩红色,李苦儿真的被吓哭了,果然自己还是得了重病,要死人的重病。

她一边嘤嘤地哭一边将自己处理干净,烧水沐浴换衣裳,同时也找到了流血的地方,然后更伤心了。李苦儿不知道该怎么办,血还在断断续续地往下流,下腹又开始疼痛,她检讨自己近日的过错,似乎除了吃回扣这一点,并没有做过其他昧良心的事。

“如果吃回扣就要得到这样的报应,为什么大顺还活蹦乱跳的?呜呜呜……”

李苦儿抹了泪,思想上不愿哭了,却抽噎得停不下来。她照了镜子,镜中的姑娘双颊苍白,鼻头眼睛红肿,太憔悴太可怜,自己看得都心痛。她决定去找茅大夫,请他救救自己的小命。打水洗了把脸,穿了两条黑裤子,也不管王府的事儿了,拿了荷包便出门往川草堂去,毕竟与命比起来,活计根本不重要。

忍着腹部的难受,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她一想到自己的裤子上已经积了许多血迹,那血还是从那里流出来的,就更觉羞耻。幸而半路遇上个认识的阿伯,是给大户人家当马夫的,这会儿刚给在私塾读书的少爷送饭回来,见李苦儿病怏怏的模样走在路上,便给她带到了川草堂。

川草堂里这会儿人也不多,两三个病人在等茅大夫诊病,方翰采与另一名少年在柜台前替人抓药。他倒是一眼认出了李苦儿,小曲的好姐妹,哪里能不留心记下。

“苦儿姑娘,你病了?怎么不坐?那儿有椅子。”他得了空,便来招呼李苦儿。

李苦儿忙摇手说不用,她哪里敢坐,万一血染在椅子上,多吓人。

方翰采见她这样也不勉强,倒了杯热茶给李苦儿。李苦儿接过茶喝起来,觉得似乎好受了些。

不多时,一名伤了手的年轻男子从里间出来,拿着药方找柜台的学徒抓药,一名妇人带着她的儿子进了去,那小孩一直哎哎地叫着肚子痛。前面还剩一个脸上生了颗大疮的男人和一个神情痴傻的姑娘。李苦儿看见那大疮就不敢再瞧第二眼了,只有看着傻姑娘。傻姑娘看起来还没有她大,被她娘搀扶着坐在长板凳上,脸黑黑的,五官却生得很好,总是朝着药铺外头痴痴地笑。李苦儿也跟着看外头,看了好久也不懂哪里好笑。

“姑娘,瞧你这小脸儿惨白的,干嘛不坐下歇歇。”

李苦儿看向说话的大婶,是傻姑娘的娘。她苦笑着摇摇头,说:“不坐了,不坐了。”

大婶看看傻姑娘,又看看李苦儿,道:“你别怕,我女儿这病不打人,你便坐吧。”

李苦儿知她是误会了,连忙道:“哪里哪里,不是这个缘故。我今天得病了,不适合坐。”

大婶更不明白了,问:“什么大病啊,连坐都不能坐了?哦,是不是痔疮啊?”

李苦儿闻言面上一红,忙否认:“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

李苦儿掩面,这大婶怎么这么爱刨根问底啊?

“是那个地方……流血了。”

大婶一愣,忽又掩嘴笑起来。李苦儿生气,眉毛皱得紧紧的,却不说出来。哪有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笑的?!

“哎呀,姑娘,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啊?”

“什么?”李苦儿不明白。

“你回家问问你娘就知道啦。”

“我娘老早过世了。”

“哎呀,家里就你一个女儿家啊?”

“是啊……”

“难怪你不懂了。姑娘我跟你说啊,这不是什么毛病,女儿家都要有的。”

“什么啊?”

“天癸水至,是月事来了。”

“啊?这就是月事呀?”李苦儿突然觉得自己蠢透了,往常也听府里做工的丫鬟说什么月事月事的,就是没去仔细问过原委,只知道女孩子大了就每个月有事要做,却不知是这样血糊糊的……做女人真是太难了!

大婶看她这般什么都不懂,想她家中没有其他女人,哪里去了解怎样处理这事。她也是为人母的,一想到这若是自己的女儿,连月事来了怎么办都没人教,也着实叫人心疼,便道:“哎,姑娘啊,一会儿待我们家阿昔瞧完了病,你到我家里去,我教你。”

“那多不好意思啊婶子。”

“没事儿,这事你就别和我客气,女人的月事啊,要注意的多着呢,可不能自己随便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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