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叔叔，你走前面吧！”
短发女生慢吞吞地来到文山面前，伸出手指了指下山的路。
文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下看了看，
前面那两个大男生已经跑下去很远了，眼看就要消失不见，
而穿粉色棉衣的女孩也已经离他们有点距离了，正在专心地往山下快步走去，并没有回头往他们这边看上一眼。
“我背着我妈，走得慢，还是你走前面吧！”，文山又回过头来看着短发女生。
“你们先走！”，短发女生停在原地说道。
……
几分钟后，
文山和短发女生并排往山下走着。
雨水冰冷，
文山的心很焦急，
他很害怕淋雨后他的母亲会感冒，
“妈，您先下来一会儿，我把外套脱下来给您搭在头上。”
说着，文山就背着老太太往一旁的树林走去，
在大树遮挡下，文山将老太太放了下来，
等他将自己的外套搭在老太太头上后才又蹲下来背起了老太太。
从树林出来，
文山发现那位短发女生仍旧站在原地，
面朝他们这边，
心不在焉地等候着。
文山：“……”
他不知道为什么英子会站在原地等他，
还下着雨呢，
她干嘛不先回去？
何况他们也根本没有多少交情啊。
“该吃晚饭了，快回去吧！你爷爷估计正到处找你呢！”，文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他是真的不想和英子并排走着，
只想能快点摆脱掉对方。
“不会的，他有风湿病，下雨天不会出门。”
英子简简单单地回应着，
看得出她并不急着回家。
文山只得在心中苦笑一声，继续和英子并排走着。
雨水已经将路面完全打湿了，
文山每往下走一步都要用脚掌用力抓着鞋底，
因此每走一步他都很小心翼翼。
而英子，
同样步步谨慎地走着，
深怕摔跤的模样。
“啊——”
走到一处烂成稀泥的小路上时，
英子突然大叫一声，
脚底一滑，险些摔倒。
因为这突然往前的一滑，
原本和文山并排走的她，已经滑到了文山的前面。
文山闻声也下意识地往英子那边看去，
不过英子马上又转了个身，
面朝着文山，
局促不安地盯着他。
“你没事吧？”，文山关切地问道。
英子摇摇头，“没”。
“那就好。”
说完文山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前进了。
“呼～”
从英子面前经过，
文山似乎听到对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低头避开了英子的视线，
心里却早已五味杂陈。
刚才英子转身的动作虽然很快，
但文山还是看到了，
在英子的后面，
裤子中央，
有一滩血……
她穿着的是一条浅黄色的运动裤，
虽然气候已是冬季，
但英子穿着的，仍旧只有一条春秋季的薄裤。
鲜红的血，
在浅黄色的裤底上，
分外清晰，
也分外刺眼，
就像一朵盛开着的血花，
在肆意地摇曳。
……
在那一刻，
文山突然明白了，
在那一群小孩当中，
英子为何会一直走在最后。
也明白了，
英子为何会一直那样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更明白了，
为何她非要让自己走前面。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
都是因为，
她裤子后面的那一滩血。
……
文山低着头，
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一点，
得知原因的他已经走在了英子的前面。
“爸爸，那个姐姐流血了，我们帮帮她吧！”
文山的背后，
老太太掀开外套，
露出了白发苍苍的脑袋。
“……”
听到老太太的话，
文山和英子都是一怔，
脸上的神色同时变得难看起来。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与之相伴的，
则是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尴尬气息。
“咕噜～”
文山干咽一口唾沫，脸色涨得通红，
“她很健康……没有流血……不用我们帮忙……我们还是快点回家吃晚饭吧！”
文山有点语无伦次，
长久没和外人打交道的他并不擅长处理这种尴尬。
更何况，
这还是一种，
面对未成年女性之间的尴尬。
“姐姐流血了！我看到了！她裤子后面有好多好多血呢！”
老太太嘟囔着嘴争辩着，
努力地想要证明她刚刚并没有说错。
“咕噜～”
文山再次咽了咽唾沫，
他真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缝钻进去。
同时心中也无比后悔，
之前他为啥不听英子的话，
直接走在她前面呢？
那样不就啥事都不会发生了吗？
英子站在后面，
全身微微发抖。
她的脸色苍白，
双手也紧紧地攥着。
她用力地咬着下唇，
双眼却是已然濛上了一层雾气，
“叔叔……你也看到了，对吗？”
听到英子的话，文山的身子再次僵了一下，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索性就闭口不去回答。
“你也知道我得绝症了，要死了，对不对？”
英子颤抖地说出这句话，
眼中无比绝望。
“！！”
一直沉默着的文山听到英子后面的话后，
一脸震惊，
难道这丫头，
以为那滩血，
是她得了绝症的征兆？
“……”
文山的心里，
再次变得五味杂陈起来。
“啊？姐姐要死了？呜呜呜！爸爸，我们快帮帮姐姐吧！让姐姐不要死！”
一听到死，
老太太就伤心地哭了起来，
她抓着文山的肩膀用力摇了摇，
想让文山去帮助那位女生。
“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死！”
头发都被抓得生疼的文山扭了扭头，对着背上的老太太说道，
“她只是……只是……”
文山砸了咂嘴，
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这种话，
让他一个年近半百的大男人，
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只不过文山的这种欲言又止，
落在英子眼里，
那就是对某种事实的掩盖和避讳。
她深信，
她就是得了某种绝症，
某种并不能说出口的绝症。
面前的文山仍旧背对着她，
他背上的老太太则仍在着急地说着些什么。
英子眼中的雾气早已不在，
她眼神冰冷地看着那一大一老的背影，
又望了望下山的那条蜿蜒曲折的小路，
短短的时间里，
她已经做出了某种仓促的决定。
她沉默地往前走了几步，
淅沥的雨声中，
她的脚步寂静无声。
再次望了望近在眼前的两人，
英子深吸一口气，
“啊！！！”
她伸出双手猛力往前一推，
一道苍老的声音就从山下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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