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管事是过来人，没把他那些傲慢的小孩子心性的话放在心里。
他虽不知道当初有些调皮却也是乖巧听话的李小聪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目中无人的模样，可他念及旧情，不想看着昔日故人之子误入歧途，继续循循善诱着。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娘亲为人老实，做事勤恳，以前在镇上的时候隆兴阁的伙计都有目共睹。你可不能丢了她的面子。”
“要你多管闲事。”李小聪一听到自己的母亲就暴跳如雷，像一只发怒的小野兽，怒目圆睁，伸手推了他一把，“不就是一个小酒楼的管事吗？也想摆着臭脸教训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你有那个资格吗？”
李小聪年纪小，力气不大，杨管事身强力壮，被推了一把身子仍是纹丝不动地立在那儿。
他暗中摇了摇头，目露同情。
这孩子，也不知道到底遭遇了何事，变得如此无理取闹，他好心好意的说辞一点都不领情。
“好了，这件事情过去了，你们早些回家去吧，以后不要再来闹事了。”
“告诉南大娘，以后我每天都会来这儿要吃的，她要是想收钱，就找姓莫的去吧，别在这儿假惺惺地说教，这点钱姓莫的还是负得起的。”
“姓莫的？”杨管事一时没想起他说的是谁，疑惑之时李小聪冲他嘲讽道，“就是莫天宇那不要脸的老贼，顺便告诉他，这里的事情都是我做的，看他能奈我何。”
杨管事想起他说的人是谁了，他对莫天宇还是有点模糊的印象的。可还是想不透他们两人的关系，也不明白李小聪为何这样憎恨他，在酒楼做的一切听上去都是故意做给他看，报复他的。
“我问你，你和莫兄弟是什么关系，为何我们要找他要钱，他能帮你付吗？”
李小聪听见他们称兄道弟的更来气了，往他的脚底边吐了一口唾沫。
“自己去问你那好兄弟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大爷几个走了，别再缠着我们。大爷可没闲工夫陪你们玩。”
南十蓁一直站在他们看不见的楼梯拐角处观望情势，即便早就猜到李小聪叛逆的性子，也被他那些口不择言的话吓了一跳，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会沦落至此。
看见人准备走了，她走下去叫住他们几个。
“等等，在酒楼里做了错事就想一走了之，把这儿当成什么地方了？”
这个时辰，断断续续有人进出酒楼，皆是好奇地盯着那几个灰头土脸的孩子瞧。
那些孩子被看得不自在，拉着李小聪的手就要离开。
李小聪看见人下来了，非但没有落荒而逃，反而不耐烦地甩开那个孩子的手，趾高气昂地瞥向南十蓁。
“二掌柜。”杨管事挪了两步，冲她打了招呼。
南十蓁不急着问话，一个一个地打量那些孩子，等他们全都害怕地移开脸，这才开始明知故问。
“杨管事，这些孩子犯了什么错，怎么围在这儿？还把你给惊动了。”
她转头的那一刹那，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杨管事看清楚了，顺着她的指示淡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几个孩子饿了，把客人放在桌子上的东西拿走，被店伙计看到后摔了几个桌子，我以为是哪里来的几个小乞丐，出来一看才发现其中一个孩子竟然是小聪。一年没见了，竟在这儿以这种方式重逢。”
他笑得颇有些无奈。
起先他在厨房忙活，听到动静以后以为有人故意前来闹事，看见是几个脏兮兮的孩子在砸东西，还真以为他们是受人所指。
直到看见李小聪，诧异之下问清了事情的经过，不忍心看着他做坏事才多说了几句，没想到这孩子嘴巴倔得很，怎么也不愿意告诉他前来闹事的真正原因。
南十蓁会意似地点了点头，看向最小的那个孩子，发现他正盯着附近桌子上的东西咽口水。
闹事是真的，饿肚子想必也是真的，在城隍庙住，不愿意回家更是真的。
南十蓁走到那孩子面前，柔声问道：“饿了吗，想不想吃点东西？”
那个孩子胆小，没想到南十蓁会突然对他说话，眼神左闪右躲，求救地看向李小聪。
在几个大人面前，他不敢像李小聪一样豁出去放肆，打心底里还是惧怕的，双腿直达颤，就是不敢应话。
李小聪不知道南十蓁为什么要故意无视他而去和一个不相干的人说话，他不悦地冲她喊了一声。
“喂，你想做什么？”
南十蓁还是没有搭理他，低头掏出手帕擦了擦那孩子脸上的汗水，继续道：“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儿抢东西闹事，是谁指使你的？你爹娘知道你做这些事情吗？是第一次做坏事还是已经做了很多次了？如果饿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那个孩子哪里想到她会如此温柔，明知不对劲可是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仍是不受控制地抬头瞄了她一眼。
他弱生生地回道：“是小聪哥带我们来的，不是我自己情愿来的，他告诉我们你认识他，我们可以随便进来吃东西不用付钱，要是被人抓住了就跑，不会有事，我们几个才跟着来的。”
自己不过在街道上追了他半天想要相认，就被他记恨，这么快就上门捣乱来了。
南十蓁感觉有些好笑又无奈。
这孩子，是时候好好教导了。
李小聪听了一阵气急，憋得面红耳赤。
“小蛋，你背叛我。”
他们早就说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死不承认的，到那时候南大娘就拿他们没法子了。
小蛋居然这么轻易地叛变了自己。
小蛋不敢看他，弱弱地说道:“小聪哥，我害怕。”
说完，他竟然吓得哭了出来。
小聪哥明明说好他们什么事情也不会有的，可是这些人这么久都没有放他们离开。他们死定了，可他不想被人打骂，他只想吃东西，他好害怕。
“你。”李小聪气得无言以对。
他索性不管那个孩子了，看着其他同伴都恐惧地低着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胆小怕事的人！
“南大娘，你到底放不放我们走？店里的损失你可以找莫老贼要，不要为难他们。”
李小聪义气的壮举引来了其他孩子钦佩的目光。
一口一个老贼，这些话究竟是谁教他的？
南十蓁帮那孩子擦拭眼泪，对李小聪的话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莫大哥一定会帮你收拾这些烂摊子？你们是什么关系？这样信誓旦旦的话可是要有真凭实据的。再说了，这酒楼可不是我一个的，我说了不算，你们今天能不能走还得其他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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